冬月里,很多家都腌制了大罐小罐的水腌菜。春节过后,天慢慢暖和起来,趁着腌菜还未酸过头,捞起来晾晒在竹篾编的大簸箕里。沾着汁液的腌菜在太阳下散发着挠人的酸香,闻见就立刻口舌生津。
李孃是我们这条街的能人,大家还在晒干腌菜,她的千张就已经烧好了。这道菜费时又耗油,我家不常做。煮到七八成熟的五花肉连皮抹上蜂蜜入油锅“上色”,大理人做千张最讲究这个程序,我们平时说“用油拉一下”,烹饪专业术语叫“走红”。没拉过的千张被戏称为“邋遢千张”。热腾腾、油汪汪的千张从李孃的大蒸屉端出来就被送到街坊邻里家,刚出锅的千张只见表面的干腌菜,待上桌前扣到盘子里就能看到十来片五花肉呈扇面叠于盘中,错落有致。但比起油润红亮、入口即化的肉片,我更喜欢浸在肉汁里的干腌菜,集合了酸甜咸三味,既开胃又下饭。还有一种吃法灵感源自金华干菜酥饼,把吃不完的千张剁碎做馅儿包成包子或摊煎饼味道也非常棒。
对于李孃的好厨艺我们总是不吝于言语上的赞美,因为在她的世界里没有“美味”和“难吃”,只有“饿了”和“饱了”。她儿子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,智商跟三岁的幼童差不多,给他梳理好的头发不到半小时就变成了鸡窝状。他特别喜欢我们这条街的小朋友,看见小孩就兴高采烈地学狗叫,做鬼脸,有时还会失控地冲过去,吓得小孩大喊大叫。我儿子对他又爱又怕,称他为“嘎嘎”,我们纠正他要喊“叔叔”,可他听到不懂事的孩子们叫“老嘎嘎(大理方言,乞丐的意思)”,他也一直跟着这么叫。我经常看见嘎嘎抓人家晒的干腌菜吃,嚼得津津有味,邻居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遇到大风天或者变天下雨,他还会挨家挨户来敲门,让我们把晒出去的簸箕收回家。每次听到有人用抡着拳头的力气砸门,我儿子就会说:“嘎嘎来了。”小时候住集体宿舍,院子里的乒乓球桌时不时晾晒着干腌菜。那时的邻里之间更加亲密,我们常常伸手就抓来吃,从来也没有被阻止过。我现在还记得三单元二楼大妈妈晒的腌菜最好吃,藠头和菜杆特别多,吃起来可口爽脆,偶尔嚼到一粒小茴香籽,满嘴都是甜味。
晒好的干腌菜密封收起来,想吃的时候拿出来油里炸得焦脆,跟豌豆尖、豆腐或是洋芋片、青豆米一起煮就是一碗回味无穷的酸汤。有时候我对老妈说,我们来煮咸汤圆吧。老妈回答,干腌菜还没晒好啊。然后,我也像嘎嘎一样,一趟又一趟跑去看门口晒着的干腌菜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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