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天是位侠客

入春后的某个晚上，我悄悄地下楼，想通过户外运动来消化多余的积食。刚抵达停车棚的地方，忽然听到猫咪的叫声，然后是一只鸟扑楞翅膀的声响。猫的叫声里充满着渴望，而鸟似乎刚刚醒来。我驻足张望———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幻觉，停车棚里连续不断地窜出猫咪，嘶叫声好吓人，像孩子们的啼哭。

我侧身仰望树头，鸟雀早已不见踪影了。我又低头寻觅，看看有没有羽翎掉落到地上。我想，刚才飞走的那只鸟一定有美丽的羽毛。在这个初春的夜晚得到它是多么的幸运。可我失望了，地上除了鞭炮的碎屑，什么也没有。当然还有尚未融化的冰雪。这是新年的雪，晶莹剔透，美丽绝伦。我的脚下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声响的力量：地气悄悄地鼓动，冰雪咝咝地消融。不远处的桂花树上，传来春天的声音，她是一个精心打扮后的小姑娘。她笑着说，你怎么这么傻呀，刚才那只鸟是春天的使者，是一只报春鸟啊！如果真的喜欢春天的话，你就到西城的树林里安静地等待吧，春天一定会赐予你最美丽的羽翎。

我朝经常漫步的西城望去，雪光茫茫———那里有春天的羽翎？

我又抬头凝视身旁葡萄架上的藤蔓，虽然朦胧不清，却也在城市夜光的映照下，发出了青色的光晕———这就是春天的颜色！

一位老大娘从清溪河畔散步回来，远远地闻到一股酒香。她喝酒了。新年的酒，一定甘醇。见到我，她先是狐疑地端详着，好像我是偷车贼；然后，她笑了，很天真。她说，傻站着干吗，还不快到清溪河畔看烟花———春天来了，不冷呢。

于是，我快步赶到河畔。很多的人站在那里，隔岸观赏美丽的烟花。烟花里有高山流水的中国画，更有五彩缤纷的中国梦……它们都在春天的水岸，照着镜子，变幻莫测。突然，哗啦啦，一声声，许多枯枝从枝头上掉下来，仿佛侠客轻轻地劈了一刀。要不了几天，刀劈处又会爆出嫩汪汪的新芽。

我哑然失笑，自言自语：春天是位侠客。

你说什么？旁边有人问我。我又重复了一句：春天是位侠客。

是啊，春天是位侠客。你缺少什么，她就给你什么希望，开什么花，结什么果。她将鲜花献给少女，让她们在春风的助推下，扬帆起航。她将美满的种子赐予农夫，过不了多少时日，广袤的田野里到处都是绿油油的庄稼……可是，这位侠客有时也会打喷嚏。一两声倒也能够让你承受，让你觉得前面的日子还有坎坷，绝非一帆风顺。如果你反应迟钝，她就多来几声———这倒春寒的滋味，你一定领教过的。因此，你会变得更加珍惜春天，珍惜未来。

春天是位侠客，她每天仗剑而行，剑出鞘，却有三分留情。因此，春天去了，所有的季节又重新回来，生命因此多姿多彩。谁要是顽抗到底，不识时务，那也只好成为春天这位侠客的剑下鬼了。

我是一个边缘人，在我的大脑里，世上最伟大的人格莫过于侠客。看荒山绿了，水清了，你就懂我；看花开了，蜜蜂飞来了，你就爱我。

我蓦地想起李白的《侠客行》，里面有“十步杀一人，千里不留行；事了拂衣去，深藏身与名”的诗句。春天这位侠客，杀的当然不是人，而是咄咄逼人的寒气。我感到了春天的温暖，慢慢地体味“温暖如春”这个成语的内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