垂柳是春天的刘海

新春来临，我又回到清溪河畔。飘然若丝的垂柳，婀娜多姿，随风飘荡。它们风情万千的妩媚姿态，并未吸引人们的伫足张望，只好顾影自怜，尽情地享受早春的温润。小区里，不断地传来鞭炮的声响，新年的氛围越发浓郁。亲情的团聚，是一种难得的取暖方式，但人们却漠视了身边物候的微妙的变化。春天的气息，不以人的意志而盎然弥漫，在柳梢上悄悄地归来。

漫步在烟柳渡景观吊桥上，我神思恍惚。穿越千年的古城，却未看到历史的痕迹，些许惆怅漾过心坎。来来往往的人，摩肩接踵。我的身体随着吊桥微微地摇摆。我从幽思中回到美好的现实，凝视水面，涟漪不断；岸上的景物，在水波中变幻莫测，仿佛要藏住什么心思。幻象百出，水波兴起。人影重重，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。目光游离，柳丝渐长，被清溪过滤的喧嚣，似乎也不再聒耳。我有点头晕目眩，不得不放眼远望，以缓解久视的疲劳。

当我的目光扫过河岸时，往日熟视无睹的卿卿我我少了，更多的是行色匆匆。在这样的一个传统的节日里，大家都显得十分匆忙，风尘仆仆地去赶一场场盛宴。只有一处情景让我的目光停顿，渐渐地变得温暖，甚至洋溢出少有的男人的温情。耳畔传来阵阵的捣衣声，多么熟悉。那是我的母亲或我的妹妹在溪畔漂洗辛酸的声音，但此刻却是甜蜜的，温馨的———一位青年女子蹲在岸边的垂柳下，掬水洗衣。远远地望着她的身影，我内心充满怜爱。她与我的女儿年龄相仿，可我的女儿在外省谋生，也许比她还要艰辛。风过柳丝飘，砧衣随水流。渐行渐近，我终于看清她的面庞，以及水中的倩影。突然有一种动，想喊她一声。生怕唐突，吓了她，欲言又止。可那女子飘动的刘海，老是摩娑在我的心坎上，宛若柳丝一般，随风袅娜。我忽然想起一句古诗来：“隔户杨柳弱袅袅，恰是十五女儿腰。”

柳丝轻拂绿水，涟漪此起彼伏。女子很有节奏的捣衣声，由近及远，被市声淹没。她眉檐上的刘海，一抖一颤，轻轻飘荡，煞是好看。此时此刻，我不知道哪个是垂柳，哪个是她的刘海。但我知道，春天的气息就是从她的刘海上归来的。我想告诉来来去去的人，春天就在这里，小城的希望就在这里！

我悄然无声地走到她的身后，她似乎察觉到异样，便回过头来，朝我莞尔一笑，清纯里洋溢着甜蜜。很快，她又回到常态，这也是我所希望的。要不然，那棒槌就会砸在青春的手臂上。我不想扰乱春天的心思，便极不情愿地快步离开。要不了多长时间，这春天的刘海就会绿遍清溪河畔，绿丝如烟，彻底告别“南湖烟柳秋荷老，北涧寒流野草香”的境地。

老话说得好，柳眼窥春浅放青。曼妙多丽的柳丝，宛若女子的刘海，蕴含了无限生机和无数秘密。小女子，春风吻，多情溪水也风流……一只翠鸟，仿佛在歌唱。早春二月，到处都在萌动，大地按捺不住生机的勃发。我多么希望捣衣的女子，放下棒槌，稍作打扮，快去赴一场春天的约会：“月上柳梢头，人约黄昏后。”